第(1/3)页
但这些都没关系。他满心喜悦地欣赏着原野和晨光,就连脚下潮湿绵软的土地也充满生气。一个好天气。尤利尔按照以往的习惯首先将其归功于盖亚,但随即犹豫片刻,还是把祈祷的对象换成了诸神。这里的盖亚不是我的盖亚,为了避免弄混,他还是入乡随俗地尊重诺克斯的每一位神祇好了。
他原以为自己会更信任奥托,可命运让他看到的景象令他焦虑了许久,直到现在才得到安慰。看来比起命运之神我更该信任自己。尤利尔难以克制这样的傲慢念头,但他确实有资格这么想:因为未来并非是不可战胜的,而他亲身证明了这一观点。
我在改写命运……
一种奇妙但不难理解的力量在骨骼间旋转,鼓舞它们支撑住躯干和四肢——尤其是四肢,促进血流涌出心脏,最终让这具濒临极限的身体挤出每一分力量前进。整个过程充满痛苦,可即便如此,尤利尔也要歌颂这个时刻。翻越丘陵最为艰难,但他也觉得自己轻盈得仿佛能乘风而起。
阴影掠过头顶,一只鹬鸟在河滩边降落,转头瞧这个刚爬上岸的湿淋淋的家伙。也许它当他是只蠢鸭子罢。这是一段称得上干净的河滩,浩瀚的浪涛一瞬间冲走了所有东西,只有泥沙和顽石残存。但河水也绝非全然无情……它没有坚持同化冰霜,让自己另类的同伴得以扎根在河底。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适合称之为幸运呢?鹬鸟在水波中舒展羽翅,不再理睬尤利尔。
我刚上岸,尤利尔心想,这不对劲。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银顶城。然而他睁大眼睛,才发现翻越的丘陵是一段河堤,绵软的草地全是沙泥。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一瞬间,他灌注进四肢的力气一下都消失了,草地是如此富有诱惑力,难怪死人都不愿意起床。
休息一会儿。学徒对自己说,休息是必要的。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让自己被说服,首先解放双腿,它们顺从意愿放松,使他跪在露水氤氲的草坪上……
……然后将背上的负重仰面放在一边。乔伊的铠甲叮咣一声响,他迟钝的大脑也没觉得应该在河里就把它们拆下来。尤利尔想的是他和乔伊在卡玛瑞娅的祭台上,当时搬动冰雕也把他们累个半死。这回只剩下我一个人,搬的却是个穿着钢制铠甲、内里仿佛填充着坚冰的家伙,与当初正好相反。这是他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。
当尤利尔惊醒时,露西亚的太阳已有一半沉入山谷。他坐起来,发现自己眼前的火堆上正烧烤着那只先前在河边看到的鹬鸟。羽毛散了一地,它熟透的眼珠透出一股子哀婉的控诉,直直瞪着学徒。一时间他居然有些惭愧。但热量和香气交织,一齐催促进食的本能驱动手臂。尤利尔彻底放弃了挣扎。
乔伊从一株浆果灌木后走出来,影子在火堆里燃烧。注意到他的模样,尤利尔吃惊地忘了手上动作。
“我怎么记得,刚刚从河底发掘出一块冻硬海鲜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呢?”
“对这块海鲜放尊重点,学徒。”年轻人用棍子拨了一下柴堆,火焰呼一下窜起老高,险些燎着学徒的头发。“否则你的实习不一定能合格。”
尤利尔仍然充满讶异,因为乔伊看起来相当……完整。他的四肢符合健康人类的标准,指头一根不缺;索伦不在身边,因此脑袋也好好待在脖子上。他的衣袖被撕裂,不过裸露在外的皮肤完好无损,甚至看不见划痕。他的穿着从未变过,肩铠上的七芒星在火红的夕阳下也显得突兀,连色都没掉。他腰腹间的皮甲碎成了条带,搭扣衔在带子尽头,还在努力坚持。学徒不禁低头瞧了瞧自己,怎么说呢,确实是他闻起来更接近腐烂的水产。
第(1/3)页